2017第一更……情人節快樂!!!!

到整點的時候我已經坐上了飛往旅遊的航機上了，就預早發啦～

願大家都能渡過一個美好的情人節。

———————————————

 

(1)

 

「真的、不可以嗎？」桌前的女性抓緊洋裝的下擺，深吸一口氣後又再抬頭看著面前的男子問。

 

「對於你的感情，我很感激。可是……我暫時真的沒有跟人交往的打算呢。」櫻井翔仍然帶著溫和的笑意回應道，然後也不再看對面的人，低頭開始進食。

 

 

「真殘忍啊…」單手撐在收銀台的男子邊看著遠處的情況，邊和身旁穿著侍應制服的人談論著。「毫不猶豫就拒絕了女生的表白，還自顧自地吃東西，完全不考慮對方的感受嘛。」

 

「Nino你小聲一點！他會聽見的！」站在隔壁的侍應生皺皺眉，低聲回道。「可是我覺得他的處理方法很成熟也很溫柔啊，你看那個女的都快哭了，肯定不希望自己狼狽地流淚的樣子被心儀的男性看見吧。給她留點面子，不是很好嗎？」

 

「你有沒有發現他從頭都尾都維持著同樣的笑容，而且說完話也根本沒給對方回應的機會。」見松本似懂非懂的，二宮又補充：「看似溫柔，其實是有意識地和對方保持距離；因為本性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樣，怕被看穿，所以刻意和所有人交往都帶著一份疏離，就算不喜歡也不會明著說，連拒絕也要搬出種種理由，不讓別人知道真實的原因。肯定是那種在家教嚴格的家庭長大，從小就循規蹈矩、害怕計劃被打亂的人。」

 

「這樣的人，很適合當朋友，但絕對不是一個好對象。」二宮聳聳肩，把視線放回去手機上。

 

松本卻因二宮的一番話而對那位客人大感興趣，在工作途中仍偷偷注視著對方。他留意到客人是個具有紳士風度的男士，會細心地留意到面前的女士的需要，並先一步遞給她，不過所有接觸都是點到即止，不會過於親暱，卻也給人一種被照顧的感覺。

 

 

「這麼留意他，老闆自己去那桌結帳吧。」說罷二宮就把帳單塞到松本手中，擺擺手示意交給他了。

 

在松本走過去的途中，表白的女性正好先走了，松本看著她明明很難過但仍然帶著微笑說謝謝，不禁有點不解。

 

「很奇怪她為甚麼跟一個拒絕她的人說謝謝？」櫻井把卡放在帳單上時，突然問了一句。

 

松本頓時有種偷窺被發現的感覺，馬上解釋：「不、沒有沒有，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偷看你們的。」

 

「我不是怪你，你不用那麼害怕。」櫻井見他緊張得臉色通紅，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松本依然飛快地拿著帳單跑了。

 

「她不過、是在感謝我始終維持了在她心中的形象罷了。」櫻井忽爾低下頭，透過透明的水杯看著折射出來的自己，低聲地說。

 

 

等松本拿著帳單收據回到櫻井那桌時，櫻井正把玩著手上的兩張門票。櫻井見松本過來，就主動問他：「市立交響樂團，今晚的門票，要看嗎？」

 

「市立交響樂團？」松本一字一字地唸出來後突然想起了甚麼，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許多：「那個炒到十幾萬一張門票的交響樂團？」

 

聽見松本的評價，櫻井再次被逗笑了，他順著松本的話又問：「對，就是那個開售後五分鐘就售完的交響樂團，你有沒有興趣？」

 

「你要送我嗎？」見櫻井點頭，松本再說：「好可惜啊，我一聽交響樂團就想睡覺，這種高檔的音樂會還真欣賞不來，你還是請別人看吧。」

 

櫻井看著他爽快地拒絕的身影，眼神流露出些許他也不知道的羨慕。

 

「真巧，我也是呢。」

 

 

 

 

松本潤鎖好店面，雙腿慣性地走到兩個街口後的居酒屋裏。

熟悉地下好單後，他在店裏意外地發現了下午才見過面的客人。想了一下，他提著自己的生啤坐到客人的對面去。

 

「不好意思、啊是你，下班了？」櫻井把食物搬近自己一點時抬頭一望，驚見是下午餐廳中的侍應生，便向他問好。

 

「嗯，習慣下班後來喝點酒。」松本提杯抿了一口泡沫，還是壓不住內心的好奇，問：「那個，演奏會，不是還沒結束嗎？」

 

「你覺得我看上去像是那種喜歡演奏會的人嗎？」沒有正面回答松本的問題，櫻井反問。

 

松本咬下一口雞肉，邊咀嚼著說：「嗯……怎麼說呢，你不像是特別喜歡古典音樂的類型，但是整體就是散發著一種貴公子的感覺。就是在演奏會的三個小時中會目不轉睛地看著每一個細節，聽到某個地方出錯就會輕輕地皺眉頭；而且車廂裏的CD放的會是古典音樂……」說到一半，松本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初識的客人這樣說話似乎有點失禮，便住了嘴不再說下去。

 

「出入高級餐廳、穿西裝一定要別上領帶夾，連女朋友都必須是知性溫柔的，是嗎？」櫻井十分自然地接著松本的話，並拿起桌上的串燒吃了起來。

 

雖然櫻井的語氣輕鬆自然，但松本仍然感覺到話語中的壓抑。突然想到下午二宮所說的話，他遲疑地開口：「所以說……」

 

「門票是下午跟我表白的人送的，她說她覺得我會喜歡。」話只說到一半，但兩人都知道話裏的意思。

 

沒有再多問，松本首先舉起酒杯，二人碰過杯子後把滿滿的發酵液體連同生活中的煩悶一併嚥下。

 

男人之間的友誼有時不用多言，只消短短幾句話、以及無數酒精就可以迅速建立起來。他們一杯接著一杯，很快就互相了解了對方的基本信息：譬如松本其實是小老闆而不是侍應生；譬如櫻井曾經是個染金髮帶臍環的不良少年；譬如櫻井就住在這附近；又譬如櫻井翔未談過戀愛。

 

「真的？」看見面前的人的長相和待人的態度，松本可不相信他從來沒有戀愛過。「那麼多人跟你告白，就沒有一個是你喜歡的？」

 

櫻井也知道這很難令人信服，可事實就是如此。

 

「私底下的我並不是你們表面所看到的那樣，一個人的時候我隨心又率性，喜歡解開襯衫的鈕扣就躺在沙發上喝酒吃刺身；不愛收拾不愛打扮，穿著很地味，人也十分無趣。」櫻井見松本有些不解，又解釋道：「這很平常我知道，可是所有跟我表白的人，不都是喜歡她們所認知的櫻井翔嗎？」

 

「成熟，溫柔，立派。她們都認為這樣的櫻井桑很有魅力，因而喜歡上我。可是真實的我並不是她們想像中的那樣啊。」櫻井端起酒杯又抿了一口。「所以收到表白的話會考慮很多啊，會想她們到底是喜歡我甚麼呢？她們知道我在生活中各種不器用的時候還會笑著說櫻井桑我喜歡你嗎？」

 

松本聽完櫻井的想法，突然冒出一句：「那是因為櫻井君你還沒有遇到過愛情吧。」

 

「嗯？」櫻井側側頭，示意松本繼續說。

 

「你剛才所說的那些，都是害怕對方知道你的真實面貌後不再喜歡你。可是當真正愛一個人，無論對方是怎樣的模樣、性格，還是會一直喜歡下去的。」松本見櫻井有聽進去，又說：「當愛情來的時候，你根本不會去想對方的條件、性格、外貌甚至性別，也不會因為害怕真實的自己不如對方預期而退縮，只會排除萬難想和對方在一起。」

 

「如果要無數考慮與深思，列項比較完發現兩個人很適合、能長久才決定在一起，那根本不是愛啊。」松本的話語彷彿具有穿透性，直撃櫻井心底。

 

 

愛情嗎……

 

 

踏出門口的時候，櫻井突然想起了甚麼：「對了，我車廂放的CD是The Yellow Monkey，才不是古典音樂。」

 

 

 

 

 (2)

 

「喜歡The Yellow Monkey嗎…居然跟我一樣呢…」這日輪到松本趴在收銀台，想著前幾天和櫻井的談話。

 

櫻井翔是個很有趣的人。說出來或許有點難為情，但松本潤就是莫名地認為自己能夠看穿櫻井眼底的寂寞。他盼望有人可以看透他藏在西裝之下的內心世界、他渴望桀驁不馴的自己也能夠被接納，可是卻怕別人只是喜歡他溫和成熟的表象，於是一直以來都用三件套把自己綑綁在安全地帶中，將內心那隻狂暴的小獅子連同臍環留下的印記一併裹得緊緊的，不敢讓人看見。唯有在酒後，才解開衣領稍稍露出小獅子的臉龐，讓牠出來打滾兩圈。

 

「想看啊，不器用的暴躁小獅子和臍環都想看啊…」松本正在自言自語時，餐廳的門突然被推開，嚇得他連忙坐直說出歡迎光臨。

 

「啊櫻井君，誒這個時間你不用上班嗎？」松本一見是剛剛才想起的櫻井翔，又升起一種做壞事差點被抓住的心虛感。

 

「剛在附近見完客人，吃完飯再回去。」櫻井點完單，就默默坐在角落拿出文件，似乎在處理工作上的事務。

 

松本坐在收銀台，看著櫻井三口併兩口把餐湯和主菜在十分鐘內解決掉的情形，忍不住笑了出來。他想了一想，又走到櫻井對面的座位坐了下來。

 

櫻井正拿出手帳準備處理工作，見松本突然坐下來，不由得有點疑惑。他問：「怎麼了，松本君？」

 

「不好吃嗎？」松本看著桌上的盤子，故意裝作一臉苦惱問櫻井。

 

櫻井順著松本的視線，知道他看到了自己狼吞虎嚥的吃相，急忙擺擺手：「當然不是！我只是一工作就會吃得很急而已，這裏的食物真的非常好吃！」

 

見櫻井緊張地解釋的樣子，松本也不再逗他，說：「開玩笑啦，其實上次在居酒屋就覺得看你吃東西感覺特別好吃，廚師知道會很開心的。」

 

「啊？不會覺得我很像餓了十天的饑民嗎？」聽見松本的讚賞，櫻井倒有點不好意思了。

 

「哈哈哈哈哈不會啊，反而很想看你繼續吃下去呢。」松本正因櫻井自嘲的比喻笑得不能自已時，忽然眼尖地瞄到櫻井所用的筆是自己鍾愛的樂隊週邊。「啊！The Beatles五十週年的限量鋼筆！你居然買到了！」

 

松本一副想拿上手摸摸看又不敢隨便亂碰的表情櫻井自然看見了，馬上拿起來遞給松本。松本潤接過鋼筆後愛不惜手地把玩著，嘴裏還不斷吐出羨慕的言辭：「你居然買到它！我當時三天前就去排了，結果還是沒買到鋼筆，只買到衛衣和T裇…」

 

「我早五天就去排才搶到的，當時還限購一人一枝，我硬是拉著我妹妹陪我排了五天才買到兩枝！」提到當時的景況，櫻井的情緒也高漲了起來。「不過當時真的很興奮啊，全店滿滿的Beatles，恨不得把整個店面都搬回家，結完帳那瞬間覺得自己此生無憾了！」

 

「啊…五天啊，早知道我就再早兩天去了。你知道現在炒到多少錢嗎，是十五萬！十五萬！再喜歡也不可能花十五萬買一枝筆吧。」

 

松本這種類似於小孩得不到心愛的玩具的語氣和表情突然令櫻井覺得有種被小貓輕輕地撓過心臟的感覺，他脫口而出：「我還有一枝，你要嗎？」

 

他還沒來得及深思自己突然不假思索就把心頭好轉讓給剛認識不久的人的原因，就被松本潤的狂喜淹沒。

 

「真的？！真的可以嗎？」松本的眼睛閃閃發光，眼神帶著期待和不敢置信。「我可以出五萬？七萬？價格你開吧，不要比雅虎拍賣的天價高就好了。」

 

「你放心，當然不會。不過家裏那枝是我用舊的，你不介意就好。」櫻井也說不上來為甚麼，在那一刻，他就是不希望松本露出那種委屈的表情。雖然話說出口後有點懊惱自己的衝動，但如果能讓這個難得地能陪他談天交心的人感到開心的話，把一枝用過的、自己也還有一枝的鋼筆轉讓給他，又有何不可呢？

 

在聽見櫻井肯定的回覆後，松本露出了類似於貓咪被擼肚皮後的表情，還露出兩排整齊潔白的牙齒。他愉快地對櫻井說：「那作為回報，你未來一年、不、以後在這裏吃飯，都不用付錢！啊，鐮倉先生的居酒屋也可以！」

 

見櫻井笑著說好，松本又高興地跑到廚房拿出了私藏的巧克力蛋糕推給櫻井。不過，松本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樣的回報未免太過膚淺，櫻井來吃飯的次數以及他們在居酒屋碰面的機會本來就少之又少，根本不足以跟鋼筆的價值媲美。他想了一會兒，走到收銀台邊拿了本雜誌回來。

 

「這個，The Yellow Monkey 1月11號的演唱會，你有空嗎？」松本揭開被標記的一頁，指著內頁的廣告問道。

 

「他們的重組演唱會！？我老早就把那天的日程排出來了，可是到處都買不到票。」提到那場演唱會，櫻井也十分無奈。他看看松本，有點遲疑地問：「你、你有票？」

 

「我也還在求票，不過你拿出Beatles的鋼筆的話，我肯定要掏出等值的東西來答謝你的。正好你也喜歡The Yellow  Monkey……」松本說到一半，再問櫻井：「怎麼樣，要一起去嗎？」語畢還附帶一個閃亮的眨眼。

 

「嗯！要的！那我就期待潤君你的門票了。」櫻井興之所至，想再聊聊The Yellow Monkey的話題，便問松本：「說起來，你最喜歡他們的歌曲是？」

 

「「Jam！」」

 

 

 

 

 

(3)

 

「糟了，要來不及了！！！要不還是換回去吧？」松本焦急地看著身上的服裝，又用手中的衣衫比劃了兩下，最後還是穿著原來的衣服急匆匆地趕到會場。

 

松本潤不想承認，他看見櫻井翔站在遠處等他那刻突然有一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放假也穿得那麼帥幹嘛⋯」松本小聲嘟嚷完，就快步走向櫻井身邊說出抱歉。櫻井笑笑表示不在意，就和松本一起進場了。

 

進了場櫻井才知道，松本居然搞到了內場正中央的門票，視野好得可以把樂隊所有表演和畫面都接收得一清二楚，視覺和聽覺感受都是絕佳。他轉頭看著興奮地四處張望的松本潤，本來就不錯的心情也變得更加輕快起來。

 

演唱會很快就開始了，樂團在台上傾力地演出，台下的觀眾也聽得盡興。從第一首歌到最後的安可，觀眾無一不站著跳著揮動著螢光棒，松本和櫻井自然也不例外。

 

他倆站得近，經常跳著跳著就碰到了一塊兒，櫻井一向是討厭這種身體接觸的，就算是在辦公室裏被熟悉的同事不小心碰到也會不高興。但在氣氛高漲的演唱會上，和一個投契的友人因對樂隊的狂熱而產生觸碰，這種投緣的感覺使他怎麼也生氣不起來，反而沉醉在這種氣氛當中。

 

當散場的時候，他們看著同樣滿頭大汗的對方，很快就決定要為這場盡興的演唱會添點酒精。

 

趁著酒精和烤串的味道還沒沾染包廂，櫻井連忙從在包裏取出松本心心念念了好幾年的限量鋼筆，雖說是用過的，但鋼筆的包裝完整品相極好，從外表就能看出主人對它的重視。

 

在遞給松本那剎那，櫻井翔必須坦誠地說他其實有一絲後悔，但那份猶豫很快就因松本的反應而消失無蹤。眼看松本潤小心翼翼地把鋼筆從盒子中取出、仔細地拂過筆身每一寸，又輕輕地放回盒子，然後珍而重之地收在手提包的夾層的過程，不得不說，他的行為讓櫻井翔感到十分愉悅──一種自己所喜愛的事物也同樣被珍視的喜悅。

 

等松本的視線終於從夾層移回自己身上，櫻井舉起酒杯，為他們所鍾愛的兩隊樂隊乾杯。

 

「櫻井君除了這兩隊組合以外，平常喜歡看演唱會嗎？」幾杯下肚，松本的話匣子也徹底打開了，滔滔不絕地問著櫻井的喜好。

 

「作為休閒解壓來說我還蠻常看演唱會的，不過個人更喜歡舞台感強的歌手，比如LadyGaga。」語畢，櫻井夾起一塊毛肚放進口。

 

「啊Lady Gaga！她來日本的那場我也有去！」松本翻起手機，展示了一張自己去看演唱會鬼馬裝扮的照片。他收起手機後，忽然想起自己有幾張舞台劇的門票，便問櫻井：「如果你也喜歡舞台感重的表演的話，傑尼斯全明星舞台劇，有看過嗎？」

 

見櫻井搖頭，松本便從包裏拿出門票，說：「這個舞台劇是幾十個訓練生組成的表演，表演很用心也很有意思，舞台構成也相當不錯！」

 

「潤君你其實是舞台監督吧？從剛剛演唱會就一直留意那裡的舞台佈置。」櫻井聽他說的都與舞台相關，不禁發笑。

 

松本聽他調侃自己，拋出一個不具殺傷力的白眼後，正色地解釋：「我以前是主修舞台設計的，這是我恩師辦的舞台表演。怎樣，1月24日，在帝國劇場，你有空嗎？」

 

聽見日期，櫻井頓了一下，沒有直接給出答覆。

 

松本把他的遲疑看在眼裏，想起二宮曾經說過櫻井這樣的人不喜歡也不會明說，擔心櫻井只是不好意思拒絕自己，便沒有再追問，轉而談起其他話題。

 

除去那短暫因邀約而引起的冷場外，整體而言，松本覺得和櫻井外出的感覺非常好，櫻井懂的知識很多，但不浮躁，舉止有禮，而且和自己的喜好、笑點都非常一致，真實相處的感覺也不同於他外表看起來的溫和疏遠，反而帶點爽朗的狡黠，有種消不去的少年感。松本覺得自己似乎開始慢慢地看到了小獅子的本體。

 

不過他並沒有答應邀約，也許小金毛不喜歡自己吧。

 

松本想著想著很快就睡著了，也沒看見閃爍的手機屏幕所顯示的幾則訊息。

 

 

「24號的舞台劇可以一起去的。」

 

「不過……25號是我的生日，還請你順道準備一份生日禮物了。」

 

「能讓鋼筆找到一個珍視它的主人，想必它會很高興。」

 

「我今天也很開心，謝謝你。」

 

 

 

 

 

(4)

 

「啊，生日啊⋯⋯要送甚麼好呢？」這日松本又在餐廳裏放空，構思著要送給櫻井的禮物。

 

「J！J！」二宮叫了好幾聲，松本才回過神來，趕忙順著他指的方向為客人服務。

 

「你今天怎麼了，不是說人手不夠叫我趕緊來，結果一直不在線的卻是你。」下午茶時段過後，餐廳流量回復正常，二宮才有空關心好友。

 

「唔⋯在煩惱要送甚麼禮物給不是太熟的男性朋友。」松本說。

 

「男性朋友？不太熟？」二宮和也今天也準確地抓住了關鍵字。「你對他有意思？」

 

本來只是隨口一說，卻不想松本卻滿臉通紅著急地捂住他的嘴巴，這下二宮很確定，自家小潤是思春了。

 

「不、我沒、你別亂說！」松本在二宮窮追不捨的視線攻勢下，還是鬆了口。「好吧⋯⋯我對他是有一點點點點好感，但對方是直男，而且我們也只是朋友而已。」

 

「他過兩週生日，我們剛好約了一起去看舞台劇，那怎麼說都得送點甚麼吧。」松本接著說。

 

「哦？已經開始約會了啊？」二宮再逗了他兩句，想到了一個提議：「如果是公司職員的話，送領帶？或者皮帶也可以啊。」

 

「……都說了我們只是朋友！那麼有暗示性的物品不會送的啦！」松本氣急敗壞。「算了不問你了，我去後廚看看。」

 

 

兩週的時間很快過去，經松本潤左思右想，最後他選定的是一本灰紫色底色，帶著些傳統日式壓花的御朱印帳。松本自己沒有收集御朱印的習慣，但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帶著傳統和神聖意味的收藏，加之櫻井曾經說過喜歡在國內旅行，想必他也會去寺廟逛逛。那麼以後他去旅行，也許還會帶著自己所送的禮物，用各式各樣優雅大氣的御朱印把它填滿，這些美好的幻想使松本潤站在帝國劇場外等櫻井時也不其然地笑了出聲。

 

「你在笑甚麼？」櫻井的聲音突然從後方出現，嚇得松本整個人抖了一下。他搖搖頭，就帶著櫻井進入了劇場的VIP包廂。

 

這場全明星舞台劇是千秋場，無論是表演者還是觀眾也都也比平常更為熱情投入，雖然遠在包廂，但兩人仍能感受到劇場內熾熱的氣氛。當最後一個高潮出現時，兩人更同步地伏身拍手，為表演者出色的表現而歡呼叫好。

 

氣氛正好，散場時櫻井再次提出了續攤的邀請。他本來想跟松本去些比較浪漫高雅的西餐廳──總不能每次都去居酒屋吧，但松本卻說自己早有準備，要帶他去個特別的地方。

 

帝國劇場離他們倆的住所都近，因此他們都沒有開車，櫻井就這樣跟著松本途步走了半個多小時，才到達目的地紅葉谷公園。雖然跟松本一邊走著聊著幾公里的路程並不遠，還可以說是相當愉快，但畢竟已經晚上十一點多了，對於一名三十多歲的成年男性來說，他還是更希望可以坐在溫暖的餐廳裏吃些暖腹的食物。

 

這樣想著時，說要去買點東西的松本突然回來了，他捧著一個巧克力蛋糕坐在櫻井身旁。蛋糕上面錶著些看起來就十分美味的巧克力忌廉，加上些許水果點綴，雖然不是溫熱的食物，但這亦讓櫻井有些緊繃的心情再次舒緩起來。

櫻井忽然想到了那個把東京塔當蠟燭的偶像劇情節。他望了松本一眼，大概猜到了松本帶自己來這裏的原因。他也不多言，低頭雙手合十，對著面前微弱的燭光許了幾個願望便吹滅了蠟燭，與此同時，身後的東京塔也跟著熄滅了，

 

不大的蛋糕很快就被兩人解決了，在走回港區的路上，松本從袋子裏拿出了包裝簡單的禮物，有些怯懦地遞給櫻井。

 

「誒？為甚麼是御朱印帳？」櫻井從白色的寺廟包裝輕易就猜到了禮物的內容，不解地問。

 

＂千萬，千萬不要是……＂

 

「因為…因為我喜歡。」松本搔搔頭，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可能看起來不像，但我很喜歡這些傳統，只是一直沒有動力開始收集御朱印。加上你說過喜歡旅行，那我想這或許可以讓你的旅遊變得更有趣也不一定。禮物不貴重，希望你喜歡。」

 

松本解釋過後，並沒有得到櫻井的任何回應──連輕輕一句「嗯」都沒有，這份沉默使松本潤有點緊張，更害怕自己的禮物並不合櫻井的心意，於是他岔開了話題，問起櫻井剛才所許的願望。

 

「很老土的，就是希望家人和自己身體健康啊、希望未來一年也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之類的。」櫻井回道。

 

「啊這樣，那第三個願望呢？」松本再問。

 

「第三個願望說了就不靈驗啦！」櫻井笑說。

 

還不等松本回應，櫻井又說：「你到了，進去吧，再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遠了，只留給松本一個背影。

 

「甚麼嘛……那到底是喜歡還是不喜歡啊……」松本站在公寓門口，看著櫻井的背影小聲說著。

 

 

 

 

臨睡前，松本才想起自己還未向櫻井祝賀，便打開通訊軟件想和他說聲生日快樂，沒想到難得地收到櫻井成串的訊息。

 

「今天的舞台劇很棒，我很喜歡。」

 

「東京塔蠟燭很可愛；巧克力蛋糕很好吃，我很喜歡。」

 

「禮物很特別，以後旅行一定會帶著，我很喜歡。」

 

「你今天很漂亮，我也很喜歡。」

 

 

＂……臨睡前發這種訊息過來叫人怎麼睡得著啦！＂松本心裏罵著煩人，上揚的嘴角卻是怎麼都下不去。

 

 

 

 

遠處躺在床上的壽星也同樣在思考對方的事：與松本相識是個意外，但這個意外所帶來的是他從未預料過的快樂。

 

松本和他截然不同，開朗、善良也熱情、坦率，對喜歡和討厭的事物都會毫無保留地展示出來。他不像櫻井以往碰到的對象，邀約送禮都用「我覺得櫻井翔會喜歡」來包裝，反而會直接說出「因為我喜歡」這種稍微帶點霸道又可愛的話來把自己的心意塞到櫻井懷裏。這種自在的態度使櫻井由衷地感到羨慕──這是他從未體會過的生活方式，更讓櫻井產生一種想把最好的東西都捧在松本面前讓他永遠都笑得開懷的想法。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方才所許的第三個願望：希望今後，松本潤仍能陪伴在他身旁。

 

他不知道這種感情是否就是愛情那種喜歡，但是他很清楚，他很喜歡生活上有松本潤。

 

 

睡前一刻，櫻井習慣性地拿出手機。

 

 

「翔君，

 

祝你生日快樂！希望你喜歡今天的慶生活動！

 

你要好好感謝我啊，我可是構思了很久呢。

 

生下你的媽媽也不要忘記感謝哦！

 

日後也請多多指教。

 

快點睡吧，別熬夜了～

 

樂…我實在想不出來了，請您從頭文字開始看吧！

 

潤。」

 

 

「祝你生日快樂？」把松本潤的藏在文字的祝福讀出來後，櫻井略顯嚴肅的臉上再次浮現笑意。

 

 

 

 

 

(5)

 

兩個成年男子之間的普通交往向來不是黏膩與親暱的，加上現代通訊發達，縱使過了櫻井的生日後兩人已經好久沒見面，誰也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直到這夜櫻井加班回家，看到放在抽屜裏的御朱印帳時，才突然浮現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他打開與松本的對話頁面後，毅然撥通了松本的電話。

 

「喂，翔君？」

 

松本的聲音有些黏糊，隔著大氣電波少了些低沉多了點鼻音，宛如在枕邊傳來的嗓音令櫻井不自覺地放輕聲音。

 

他問：「有空嗎，現在。」

 

一陣窸窣傳來，似乎剛才是在床上躺著。好一會兒後，才聽到松本的回應。

 

「啊我在，有空的，你說吧。」松本道。

 

櫻井頓了一下，說：「現在能出來嗎？」

 

聽見櫻井的問句，松本潤有點懵：「啊？怎麼了嗎？」

 

「想看場電影，去嗎？」

 

松本潤想，他大概是腦袋被門擠過了才會在明早還要開店的情況下答應櫻井不明不白的邀請。但是當他走到電影院前，看見同樣戴著黑框眼鏡、頭髮沒有定型，還一身迷彩的櫻井翔時，他那些微不足道的煩躁就被一種窺見不為人知的櫻井翔所帶來的欣喜輕易地擊散。

 

櫻井見松本走近，放下了手機問他：「想看甚麼？」

 

「⋯⋯不是你說想看電影嗎⋯⋯」松本低聲腹誹著。

 

最終，他們選定的是一套男女主角經歷家族、戰亂等種種磨難最後大團圓結局的故事，很典型的亂世佳人題材，松本潤卻依然看得入迷，身軀往螢幕湊近，雙手撐在下巴，還因著劇情的轉折和跌宕而看得眼角濕潤。

提出要看電影的櫻井反而沒看進幾分劇情，全場90分鐘，他有大半的時間都靠著椅背，觀察著松本潤後腦勺一撮翹起的頭髮。

 

直到電影結束，櫻井仍出奇地沒有說過一句話。松本不解，終於在路上打破了沉默。

 

他問，翔君，你不開心？

 

櫻井飛快地搖了搖頭。

 

松本又問，那你怎麼突然把我叫出來了？奇奇怪怪的。

 

櫻井又沒有說話了。

 

他不想明說、也不敢直說，他只是⋯突然想見見松本潤，想看到在他眼眸中投映出來的自己。

 

櫻井不說話，松本也就跟著安靜地走回去。而在分別的路口前，櫻井翔突然拉住了松本潤。

 

松本不解地看著櫻井，見他只盯著自己不發一言，不像是情緒低落，反而更像想回答剛才的提問。松本突然想到了甚麼，試探著問：「你是不是，想見我？」

 

被戳穿的櫻井沒有承認，但也沒有明確地否認，只是抓住松本的手更用力了些，這已經讓松本足夠高興了，便隨他抓著不掙也不縮。直到櫻井翔看夠了、抓夠了，才緩緩鬆開手，轉而摸了摸松本的髮頂。

 

「很晚了，回去吧。」櫻井說完，又補一句：「今晚很開心。」

 

松本想到櫻井一整晚沉默的情景，狐疑地問：「真的？」

 

櫻井給了他一個肯定地點頭，就轉身走了。

 

 

 

 

 

櫻井翔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松本在初見所說的話其實說得一點都沒錯，一直以來他都渴望被理解、被看透，他期盼著有人會看到他笑容下的疲憊，以及隱藏在溫和表相裏的冷漠。可私底下的櫻井翔不像人前般熱情、會說話，反而既寡言且無趣，甚至可以說有些無情，這樣的本性會被討厭的吧？櫻井只好每天繼續以大家所喜歡的成熟形象出現。

 

直到那個叫松本潤的男人進入他的生活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他的眼睛像是有魔力一般，能看穿自己的所有偽裝。他察覺到櫻井喜歡清酒、喜歡內臟，會體貼地把它們放近櫻井一些；他感知到櫻井在工作的失落，會在送餐茶時默默遞上一塊濃厚的芝士蛋糕；他明白櫻井不想說話，會安靜地陪他走在路上；他甚至知道自己深夜找他，只是想見他一面。

 

櫻井回憶起那天晚上站在路口的情況，在昏暗的路燈下，松本的睫毛在他的臉上形成大面積的陰影，也使他顯得更迷人，讓櫻井控制不住就拉住了他的手。入手的觸感柔韌，又帶點男性特有的肌肉線條，與櫻井所見過碰過的都不一樣──或者說，松本潤整個人，都與櫻井所見過的人不一樣。

 

他骨子裏的冷漠、執拗，松本是知道的；他對別人自以為是的迎合有多厭惡，松本是知道的；他包裹在衣服之下那隻倔強的獅子，松本也是知道的。但是松本全都知道後，仍然留在他身邊；清澈透亮的眼睛所倒影的，也只有他。

 

在那晚上，松本最後質疑櫻井的時候，其實櫻井還有一句話想對松本說。

 

他想說的是：「見到你，很開心。」

 

櫻井翔從未出現諸如「思念」這樣的情緒，家人總是在他身邊、友人出遊也有回歸的一天，即使是中學時期曾經喜歡過的交換生，在她離開日本時，他也只是有些不捨、有些懷念。唯有認識了松本以後，他才慢慢體會到甚麼是「想念」。

 

看不到的時候會想著他，約好了的時候會祈求時間快點到，當和他相聚的時候，又希望下一次的見面快點來臨。這樣的感情，大概就是喜歡了吧。

 

但是喜歡還是愛呢？那又有些不一樣了。

 

 

 

 

 

(6) 

 

2月14日，那個傳統的西方情人節對於原來的櫻井翔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他甚至早早就買了一張演唱會門票，打算當天與音樂以及喜愛的歌手作伴，渡過一個美好的晚上。

 

但體察到自己的感情後，櫻井又有些後悔了，這個特別而浪漫的日子，也許他應該預備一些與別不同的節目、一頓美味的晚餐，或者還可以送上一份小禮物，讓松本感到驚喜。可惜的是當他親自來到餐廳詢問松本在情人節是否有空時，得到的答覆卻是當天有事。

 

既然松本有事，櫻井也不勉強，只和他約定了之後的週末外出。

 

＂反正我們肯定還會一起慶祝更多情人節的。＂櫻井想。

 

情人節當天，櫻井翔隻身前往了東京巨蛋觀賞演唱會，演唱的是他一個期待已久的歌手，可是無論如何他都集中不起來。

 

他所在的是內場靠後的位置，當他一進場，頓時就想到了上次與松本看The Yellow Monkey的回憶。儘管那時他們只是初識、彼此也沒有那麼多感情，但那份投緣的感覺依然使櫻井十分心動。

 

當他好不容易拋開腦中有關松本的思緒，想專注於歌手的表演時，又因身旁的熱情歌迷不小心出現身體接觸，而回想起和松本曾經也因為過於激動而偶爾碰到一塊兒的經歷。

說實話在熾熱的射燈和高昂的氣氛下，內場的觀眾全都汗流浹背，沾滿汗水的手臂和陌生人碰在一起並不是一種令人高興的事。可是不知為何，和松本潤的接觸是完全不一樣的，除卻香水所傳來的陣陣香氣外，他身上似乎帶有一種讓人自然而然想靠近的氛圍，不但令厭惡身體接觸的櫻井不反感，反而十分留戀與他的觸碰。

 

等到櫻井終於停止回憶，演唱會也來到尾聲了，台上的歌手安靜地唱著最後一首歌。畢竟是情人節，即使是鮮少演唱情歌的歌手也不免俗地唱了一首情歌，勸喻大家珍惜眼前人。在浪漫的氛圍中，會場內的情侶或是擁抱、或是親吻，用著他們喜愛的方式交換著愛意。而在那充滿粉紅色泡泡的會場裏，櫻井翔全身的細胞都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見松本潤，他想告訴他一句話。

 

正好歌手演唱完畢，人潮也陸陸續續散去，櫻井急不及待地衝到會場外，只想馬上跑到松本潤身邊。

 

當他掏出手機想打給松本潤時，他突然看到那個佔據著他整個大腦整顆心的人正隨著人群走出會場。

是愛。

櫻井翔忽然笑了，然後用盡全力跑到那個人面前，牽起了他的手。

 

 

 

（完）

 

 

「喂，櫻井桑。」

「嗯？」 

「你不是說……不想談戀愛嗎？」

 

「但當愛情來的時候，除了你，我好像甚麼都想不到了。」